证据是判断事实的基础,扎实的事实是法律适用的基础。我们公诉科科长有句话总是挂在嘴边:“办案是跑出来的,不要老是坐堂办案,遇到问题要自己多跑跑、多看看现场,想办法挖证据。”我在2013年办理的一起强奸案让我明白,自己勤跑腿找关键证据才是一个公诉人应有的态度。

　　这是一起零口供案件。被害人是KTV里陪唱服务员,犯罪嫌疑人作案时在自己车上,归案也是在案发一个月后,强奸过程的直接证据只有被害人陈述。间接证据上言词证据的主体不是被害人亲友,就是犯罪嫌疑人亲友。被害人未受伤,痕迹证据也只是一个混合基因型的比对。而犯罪嫌疑人非常狡猾,彻底否认的同时,还捏造了很多毫无根据的情节。

　　这个案子以现有证据起诉会有很大风险,办案最终还要落实到证据上,而受案时距离案发已近半年,这种情况让我不由得警惕起来。

　　我讯问完犯罪嫌疑人就开始谋划取证,但侦查机关提供的证据里发现不了新的线索。于是我从现有证据着手,对被害人、证人进行了主证复核,核实事情发展的整个经过。在核实的过程中,一个细节引起我的注意:在被侵犯后,被害人一人坐摩的回家,坐车时借用司机的手机向男友哭诉。这位摩的司机与本案双方无任何利害关系,他的证言无疑是最中立的,一旦取证到位,那么我就有信心起诉这个案件。

　　但之前,侦查的遗漏导致了摩的司机身份不明,找人任务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。

　　这个证人如此重要,必须要找到,我暗暗下定决心。幸好,案件还留下一丝线索,那就是被害人男友的手机。我们找到他,并从电信部门拉出半年的通讯记录。按照证据反映的通话时间我们终于确认了关联手机号码,并检索出户主叫陈军。最后依据身份信息通过公安的人口信息查询系统。几天的工夫 ,我们终于确定了已经迁往南京的证人的联系方式。

　　“喂,你好,是陈军吗?”

　　“是的,你哪里?”

　　“我们是张家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,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个案子。去年年底,你在半夜里送一个女孩子回家,她还找你借电话……”

　　“是有那事情,但你们现在找我干嘛?”

　　“我们想找你做一份证言……”

　　“作证不可能,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,电话里说说就行了”

　　“我们办案要正规询问,通话没有办法作为证据……”

　　“那就别说了。”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
　　几次的打断和最后的挂机,证人一直处于防备状态,第一次沟通就被泼了冷水,但能准确联系上他,沮丧之余我还是有些小兴奋。

　　之后的一个星期,我利用办理其它案件的间歇时间,又不断地尝试,先发短信解释,再打电话试探口风。几次之后,陈军松了口,说“可以见面说。”我如释重负,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半,既然对方答应,我们就要乘胜追击。“那好,我们现在就从张家港出发,到了我们联系你,多谢配合。”挂了电话,我马上整理好材料,并联系上侦查员,没想太多就火速赶往南京。

　　见到陈军,面对面的交流让他放下了戒备。他证实了被害人的失常表现:衣着凌乱,情绪低落,借打电话时还痛哭。笔录作完,我与陈军握手,感谢他配合我们的工作。他很诚恳也很感动,说事情过去半年多,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想作证,没想到我们这么有耐心,通过这么多方法联系上他,还专程跑到南京,目的就是还原案情真相。司法机关为了办一起案子都这么拼,他作为一个案情知情人没理由不配合了。

　　与陈军分开后,警车开上高速。当我赶回张家港,已经是凌晨1点半,回家之后,女儿睡得正酣,妻子一脸的心疼与埋怨。我感觉筋疲力尽,但心里却非常满足。

　　证据到位后,案件很快起诉。庭上,被告人仍然百般抵赖,辩护人也对被害人的陈述进行质疑,但陈军的证言让他们无法回避。最终,法庭认定被告人犯强奸罪,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六个月。

　　科长的话是简单但富含深意,因为这些年的工作我感觉他想传授的既是工作方法,也是工作态度,更是工作理念。

　　老一代刑检人用双脚、用汗水让对正义不断追求的精神落到了实处,这正是我们新一代的公诉人所要传承的。而且事实证明,自己跑跑总是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。

　　的确,经验这东西不会随着时间而褪色,反而弥足珍贵。

　　(作者单位:江苏省张家港市检察院)